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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 定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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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永琮!”

“七弟!”

皇後上前拉過永琮的手, 厲聲斥道:“你這是玩什麽?!永琪還病著,玩鬧也不是這個玩鬧法。”

說罷,給永琮使了個眼神。

你皇阿瑪和皇瑪嬤都在這兒, 永琪再怎麽樣也是大清皇子,你的五哥, 怎麽能把利器對準他!?

方才經過太子一番解釋,眾人才明白,是永琮手上的“神器”讓一行人脫了困。嘉嬪看著泛著銀光的1號,心驚膽戰的, 五阿哥這是做了什麽,惹怒了向來和氣的七阿哥?

太後也慌忙喚了一聲:“永琮!不可與你五哥鬧騰。”

皇家骨肉相殘的事兒,怎麽會出現在小五和小七身上?!

太後往後退了一步, 桂嬤嬤忙攙扶著她, 給她順氣。

乾隆把永琮、永珹和永琪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,面沈如水,先是斥了一句永琮,沈聲道:“永琪傷重,要想玩鬧, 過幾日方可。把它放下!”

太子也道:“永琮,放進錦袋裏去。”

……

永琮握住1號, 不過是嚇唬嚇唬永琪罷了,他沒有拉動槍栓,也沒有瞄準目標,就這樣隨意地一舉。

不過, 心中蘊含的火氣,不是能輕易熄滅的。

他撇撇嘴,順水推舟地收回了1號, 露出一個慚愧的表情,“是永琮魯莽了。”

永琪眥目欲裂,三言兩語,就把永琮這大逆不道的行為定作了“玩鬧”?

永琮明明是想殺了自己!

眾目睽睽之下,他怎麽敢?!

永琪心中再怎麽恨也無濟於事。愉嬪不在這兒,大帳裏也沒有一個為他說話的人,眾人都在想,能讓七阿哥這般憤怒,說要“算賬”,五阿哥到底做了什麽?

凝重的氣氛蔓延,吳書來的頭幾乎要低到了地面上去。

小祖宗果然是小祖宗,不僅僅是太子爺、皇後娘娘,連太後、萬歲爺都為他開脫。五阿哥,貝子爺,您自求多福吧……

永琪喘著粗氣,驚怒極了,一開口就扯動了脊背上深可見骨的傷口,疼得齜牙咧嘴,嘶嘶地呼著氣,說不出話來。

“皇阿瑪,皇瑪嬤,皇額娘。”永琮轉過身,委委屈屈道,“如果不是二哥給我的1號,我和四哥都要葬身鳥銃之下了。”

他指了指床榻上的永琪,眼眶紅了紅,邊說邊抹眼淚,“我的好五哥,被刺客追殺的時候恰好遇上了我們,向我和四哥求救。求救原本沒什麽,亦是親兄弟的分內之事,可他喊的不是‘四哥,七弟’,而是‘二哥,七弟’!”

小豆丁一哭,乾隆他們就心疼。待聽完整永琮的話後,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。

頭一個問話的不是太子,而是嘉嬪。她緊緊抓著永珹的手,不可置信道:“永珹,他真的這樣說?!”

永珹抿了抿唇,想到千鈞一發之時,自己的絕望和不甘,他澀然道:“沒錯,五弟喊的就是‘二哥’。”

永珹這孩子向來實誠,最是溫柔,絕不會說謊。

況且他與永琪關系向來不錯,乾隆他們都是知曉的。永珹沒必要陷害手足兄弟!

霎時,太後、皇後她們,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。

禍水東引,趁機逃生,卻沒料想到,刺客攜帶了鳥銃……

太後捂著胸口,皇後閉了閉眼,乾隆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受,神色莫測,深深地望了望永琪。

太子眼神冷冰冰的,哂笑一聲,“五弟,孤不好好在高臺上坐著麽?這是你早知道的事兒,總不能一句‘口誤’,就簡簡單單地掩飾過去了吧?”

永琪臉色漲紅,又變得雪白,他強撐著力氣起身,虛弱地張口辯解:“皇阿瑪,當時……當時刺客窮追不舍,兒子情急之下,腦海出現幻覺,期待著二哥救我於水火之中,絕無害人之心……皇阿瑪明鑒!”

“幻覺?好一個幻覺!”嘉嬪卻是忍不了了,不顧規矩禮節沖上前,猙獰著面容質問,“你四哥向來體弱多病,你又不是不知曉!五阿哥,你安的什麽心思,把永珹說成了太子殿下,是為了刺客們放過你吧?!莫說永珹,七阿哥一個孩子,如何能對抗刺客?一個身子不好,一個年紀還小,你也下得去手!”

說罷,嗚嗚嗚地嚎哭起來,趴伏在地面上,不住地磕著頭:“萬歲爺,太後,皇後娘娘,請為嬪妾做主,永珹是大清的四阿哥,也是嬪妾的心肝肉啊!”

永珹眼裏閃爍著淚光,“額娘!”

他同樣跪了下來,哽咽道:“請皇阿瑪、皇額娘寬恕額娘無禮之罪,她這是關心則亂……”

大帳裏瞬間充斥著哭聲,太後無聲地嘆了口氣,“皇帝,嘉嬪她也不是有意的,為母則強啊。”

被嘉嬪這麽一鬧,永琪的滿腔話語都憋了回去,頓時手足無措,真正地害怕了起來。

皇後上前幾步,讓嘉嬪起身,溫聲道:“你說得不錯,快起來,永珹也起來吧。都是做額娘的,本宮最懂你的心思……幸而永珹和永琮安然無恙,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。至於永琪,皇上自有定奪,不會冤枉了人,也不會輕饒了。”

嘉嬪抽抽噎噎道:“謝、謝娘娘體恤。”

永琮註意到,自家額娘的眼睛也紅了,蹬蹬蹬地上前,拉過皇後的手,仰頭道:“皇額娘,您別哭,我還是好好的呢。”

童言童語,惹得太後和皇後笑了起來,太子心下一松,看向永琪,柔和的笑容又重新恢覆了冷肅。

太子是自責的。

早在處理永璜的時候,太子便看出了永琪針對永琮,讓永琪跟著自己一道辦案,吸引敵人的仇恨。日後白蓮教找上門來,也算是給五弟一個小小的教訓。

他知道京城的許多官員與白蓮教勾結,熱河亦是。刺殺,這在太子的意料之中,他也預備借機發作,上奏皇阿瑪,連根拔除白蓮教的勢力,掃除內部的威脅。

可牽連到永珹和永琮,是他沒料到的。

最重要的是,他還是太過自傲了些,沒想過火器洩露的可能性,現下看來,火器營也出了叛徒。

情勢不容樂觀,太子瞇了瞇眼,他不準備讓永琪蹦噠下去了。

聽侍衛稟報的話語,就知道密林中是何等的驚心動魄!但凡永琮瞄準得偏了一些……

他深吸一口氣,不敢再想。

乾隆的神色愈發暗沈。

前幾日輝特部盯上太子,買通宮人遞送香囊,引得他震怒無比;要不是永琮破壞了這個計劃,太子的名聲就毀了。現如今,白蓮教刺客混入圍場,火器營的鳥銃洩露,一件又一件大事聚集在一起,乾隆難得感覺到了一絲疲累。

讓他更為疲累,更為心驚的,是永琪的那一聲“二哥”。

好一個五阿哥,好一個永琪啊。

“去,把永琮的侍衛給朕叫來。”乾隆平靜地道。

他一開口,大帳裏驟然無聲,吳書來鵪鶉似的,低低地應:“是。”

永琪心道不好,忍著疼痛叫了一聲皇阿瑪,乾隆瞥了他一眼,不帶起伏地道:“躺著。朕讓你說話了嗎?”

話語間聽不出什麽怒氣,但熟悉的人都知曉,這是萬歲爺發怒的前兆。

永琪是真的怕了,悔了!

早知如此,早知如此,他哪會喊什麽二哥?!

可他不能違背聖令,只得顫抖著身子躺下。

永琮的侍衛不像永琪的侍衛那般人人帶傷,康健的很。他們守在大帳之外,吳書來一傳達了乾隆的命令,侍衛們就魚貫而入,“奴才給萬歲爺請安……”

“行了,免禮。”乾隆揮手,淡淡地問,“五阿哥在遠處大聲求救的時候,喊的是什麽話?”

侍衛們面面相覷,領頭的那位拱手道:“回萬歲爺,五貝子喊的是‘二哥,七弟’,呃,奴才或許聽錯了。”

他從前是禦前侍衛,武藝不凡,乾隆分外看重,後來撥給了太子的毓慶宮,太子再把他調給了永琮。

這人憨直,最不會說謊,乾隆捏了捏眉心,“下去吧,不必守在這兒了。”

言外之意,是讓他們原地解散,放松放松。

累了一天,還遭受了生死之難,侍衛們謝恩過後,喜出望外地退出了營帳。殊不知,營帳裏頭,迎來了真正的暴風雨。

“永琪,朕一向看重於你。”乾隆一反常態地和聲道,“此番遇刺,更是無妄之災,朕知曉你有諸多委屈……”

不等永琪回話,乾隆瞥了他一眼:“情急之時求援不假,喊聲‘二哥’,朕也當你是無心之過。”

永琮睜大眼,氣鼓鼓的正欲說話,太子按住他的肩,輕輕搖了搖頭。

“但,永琮救了你,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,你得感恩。”乾隆沈聲道,“行大禮,道一句謝,朕就抹去了你今日的過錯。”

永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。

他要對著六歲的奶娃娃行大禮?道謝?

方才永琮拿槍指著他,皇阿瑪是選擇性地遺忘了嗎?!

永琪是絕不可能對永琮低頭的。

自從七弟來了上書房,他便事事不順。不知道是何原因,永琪覺得自己和永琮天生不對盤,相看兩生厭。這也沒什麽,原本他都決定無視永琮了,可這個弟弟,竟舉著槍,想著殺他!

剛剛永琮這般大逆不道的做法,只換來幾句輕飄飄的斥責,憑什麽?!

愉嬪從小告訴他,他是堂堂五阿哥,除卻太子和大阿哥,無人能與他相比。他的骨子裏是驕傲的,自從師傅們誇他“聰慧不凡”“文武雙全”,驕傲就更深了一層。

“皇阿瑪,兄長對幼弟行禮,這於理不合。”永琪努力地翻下床塌,因為扯到傷口,他痛呼一聲,還是堅持跪在了地上,紅著眼眶磕頭,“除了此事,其餘的懲罰,兒子都認了!”

乾隆突然笑了,“好,好,好。”

“救命之恩,難道消不過什麽規矩,什麽禮制?”乾隆怒道,“荒唐!”

說完這句,乾隆轉向太後,“皇額娘,朕記得,十二叔膝下的弘昆,十五年的時候剛去……十二叔年過六旬,無人奉養,著實是一大悲事。”

太後一驚,皇帝這是想把永琪出嗣給履親王?!

她下意識地想要勸說,可轉念一想,永琪做出了這樣的事,諸位阿哥不可能與之交好了。

小七對他像對待仇人一般!

改了玉牒,對永琪來說也是好事,有固定的爵位俸祿和土地,還有旗下佐領的名額,餘生算是安寧了。

永琪少說也是一個郡王……等下任皇帝加恩,冊封親王,更是板上釘釘的事兒。

太後動了動唇,過了許久,長長地嘆了一聲,“不錯,你十二叔伶仃一人,無人相伴,香火不旺。”

伴隨著永琪不可置信的目光,乾隆一錘定音,“等回京之後宣旨——朕之五子永琪,出繼為履親王允祹之嗣孫,飲食起居,一概與皇子等同。”

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擊在心頭,永琪又是震驚又是絕望,大叫了一聲“皇阿瑪”,隨即暈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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